她瞪着程泰山：“你一来，半点笑声都听不着，你到前头去！”
程夫人在这一片笑闹声中，对程廷低声道：“他们兄妹，离了一个，剩下这个，就和孤雁一般，今天又是大年，你多留她一会儿。”
程泰山不便在大年三十和夫人上演一场全武行，只能从鼻孔里哼出两道粗气，对眼前的乌烟瘴气视而不见，前往书房躲清静。
她在程家呆到快酉时才回家，殷南跟着她，带回去一车东西。
程夫人“咔咔”嗑瓜子：“聆风，去，博个浑纯。”
大嫂、二嫂见状，纷纷取银子，各有各的博法，一旁的丫鬟嬷嬷也跟着主子下点小注。
程家二哥扭头去自己两岁的小闺女脸上捏一把，挽起衣袖，抓起六个铜钱，双掌合拢，晃动几下，往桌上一摆。
“啊？”程廷畏畏缩缩，“我也不能叫阿尨啊，那我叫二狗？”
这像是一种病，却又无药可医。
她那时的失望、气恼，全都凝结在箭上。
众人连忙起身，迅速扶钗整鬓，正冠掸衣。
程夫人伸手挠阿彘的下巴颏儿：“都这么久了……”
她将这些东西赏赐给姨娘，又和姨娘们随意吃了几口年夜饭，酉时过后，便回长岁居，坐在窗边吹埙。
身边的热茶凉下去，奶嬷嬷换上新茶，再度变凉，莫聆风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殷南走了过来：“邬瑾来了，在院外等。”
程廷坐在榻上，气的倒仰，扭头看莫聆风：“你去，灭他威风！”
她知道莫千澜不在人世，知道不能沉浸在悲痛中，但时常失控。
下人应声而去，程廷就着许惠然的手看儿子，又看一眼往外掏银子的莫聆风，低声道：“阿娘，聆风瘦了好多。”
“什么？”程廷使劲一眨眼睛，张不开嘴，扭头看向程夫人，含糊道：“娘，她还站着呢。”
正屋不大，挤得满满当当，一套方桌前坐着许惠然和她两个嫂子，再加上程家二哥，围着桌子玩关扑，桌上堆满彩头，桌后头平条长案上放着京枣、松子、串桃、密云柿、陈皮梅、蜜橘。
奶娘抱着阿彘坐在许惠然身后，给她助威。
“我知道的。”程廷压低嗓门回了一句，又扯起嗓子喊道，“聆风，把惠然输的都赢回来！”
程廷却道：“我看还是因为姑父。”
“在堡寨辛苦，”她叹息一声，“要拼要杀，累。”
他又不甘寂寞，两眼在屋中一扫，带走了程家大哥。
程夫人看莫聆风坐在那里，下巴尖利，腰细细一捻，确实瘦的厉害。
莫聆风喝完桂花酒，察觉到屋中静的异样，只有程廷的大嗓门聒噪如常，就打破沉默，指着桌上问道：“你们在关扑？”
莫聆风吃完楂条，拍掉手上糖霜，起身走过去，许惠然起身让她坐，从奶嬷嬷手中抱过儿子，坐到程廷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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