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海中蹦出来的点点滴滴越来越多,最后停在了上次来她家的时候,我跟她就坐在一旁的吊椅上。
两个人挨得很近,近到差点就吻在了一起。
我现在又来了,然而我跟施景和的距离已经如此遥远了,尽管她就在我的面前。
哪里轮得到我来谈论会不会原谅她呢?自始至终,都应该是她会不会原谅我才对。
我就这样坐着,手机也早就按了静音,为了怕其他人给我打电话过来而吵醒施景和。
如果睡着会舒服会好受一些的话,那么我宁愿现在她一直在睡觉。
我来了她也不需要迎接我,我这个罪魁祸首。
她的椅子上有软垫,所以我坐了一会儿后也没有觉得屁股被硌到,只不过有点腰酸是真的。
我把手放在腰上想要揉一下,也不敢有大的动作,但施景和那边传来了一点小小的动静。
我立马把注意力放在她那边,也不敢再动,我不确定她是不是醒了还是怎么,因此只在椅子上坐的端正,视线一直锁定着她。
我有时候觉得,我不会演戏,跟施景和比起来我完全甘拜下风,尤其是昨天她回来的时候。
明明受到的伤害那么深,却在我面前跟个没事人一样跟我道歉。
而此刻,她演不了了,在我知道真相以后,在我看见她这幅模样以后,施景和休想再在我这个民间三金影后面前演戏。
我不要她在我这里活得那么累,她看见的是真实的我,我又何尝不想看见她的真正的面目。
不知道是不是我心中喊了太多次她的名字,施景和发出了一点小小的声音。
是有点痛苦的声音,是让我也觉得痛苦的声音。
她的右手缓慢收紧,力度比之前大了不少,虽然我看不见她的脸上的表情,但也能感受到她的难受。
我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想要握住她的手,想要撩下她的头发,最终什么也没有做,就连轻声细语的关心我也没有做。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缓解她的疼痛,我无力地垂了垂眼睑,为自己的无能感到失落和绝望。
过了几秒,施景和的嘴里又发出了几丝似是呜咽的声音,接着又在喊着什么,我没听清楚,我慢慢地将耳朵凑了过去,想要听清楚。
离得很近,我可能已经遮住了台灯的光亮了,施景和说的内容我也听清楚了。
她在喊疼,一声一声,全都往我的胸腔砸去,像是在我身上安装了一个大喇叭,将她的喊疼声放得越来越大。
我吸了下鼻子,终于还是低声询问她:“哪里疼?”
我昨晚为什么不留下来呢?为什么不在施景和问我不要她的时候,就直面回答说“要”呢?我为什么没有预知未来或者可以读懂施景和内心的超能力呢?
我的心脏又在抽痛一般,我很确定我没有心脏病,我只是因为心疼施景和。
施景和听见了我的声音,她可能意识有点涣散,只是凭着本能回答:“背......”
我眨了下眼睛,忍着眼泪,又问她:“吹吹会不会就要好一点?”
像之前我得针眼时候那样,吹一吹。
即使我也知道我在自欺欺人,她所受的伤痛不是我一个针眼可以比得起的。
但我没有办法,亏得我之前还自诩自己聪明,可到了现在这样的时候却笨得让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道施景和有没有听见我的话,她似乎又渐渐地睡了过去,再也没有发出那样的像猫叫一样的声音。
我在她床边蹲到腿麻,明明她的脸被头发遮住了,我什么也看不清,但我感到了异常的安心。
过了一会儿,施惊澜开了门,探着小脑袋望了我们一眼,接着对我做了个让我过去的手势。
我缓慢地站起来,等到腿上发麻的感觉淡化了一点以后,恋恋不舍地再看了看施景和,旋即出了施景和的卧室。
施惊澜比我矮了一大截,我又微微弯着腰,小声问她:“怎么了吗?猫猫。”
“妈妈回来了。”施惊澜也同样小声地道,“妈妈说想要见你。”
“......”我慌了。
我不知道现在具体时间是多少,但肯定没有到九点就是了。
施惊澜给了我一个“加油”的眼神,就把我带到了客厅。
茶几上还有她的课本之类的东西,但电视机已经关掉了现在的屏幕漆黑,不过倒映了现在的场景。
施景和的妈妈正在沙发上背对着我坐着,我只看见了她盘着的发和后颈,但即使是这样,一股优雅的端庄的气质还是让我感受到了。
施惊澜先走了过去,把自己的课本往怀里一收,就离开了客厅,可能去了书房写作业。
我咽了下口水,看着宽大的电视屏里投出来的我跟施景和妈妈的影子。
客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不可能不紧张,但我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施景和妈妈的时候,顿时又觉得这样和蔼的长辈没什么好怕的。
可我心虚,因为我伤害了她女儿。
我挪了挪步伐,最终走到了施景和妈妈的一边的沙发旁站着,乖巧地喊了声:“阿姨好。”
啾啾正在施妈妈的怀里躺着,一脸的享受,它又看了我一眼,对我又“喵”了一声,就伸了个懒腰不再理我。
施妈妈端坐着,她仪态好,背挺得很直,听见我的话以后转头看着我,眉头微蹙:“没吵醒景和吧?”
我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与我第一次见到她不一样,她现在看起来严肃多了,不过也是,施景和现状都这样了,能对我笑出来才怪了。
而在我刚这么想以后,施妈妈就弯起来了嘴角,跟施景和一模一样的梨涡就在她的唇边:“怎么不坐下?”
我立马坐在了沙发上,背也挺得笔直。
施妈妈一边摸着啾啾一边在回忆:“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倒是没想过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场面。”她转头看着我,“虽然不知道景和与你之前发生了什么,但衷心地希望,枝枝小姐可以多心疼我家景和一点。”
她顿了顿:“一点也是好的,比没有要好。”
她说完就抱着啾啾站了起来,轻声叹了口气:“景和估计一会儿会醒,她根本睡不好觉,你进去陪陪她吧。”
施妈妈可能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我望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又站起身走到施景和的门口,轻轻的拧开门锁进去了。
我没有想要留宿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做点什么,哪怕只是陪陪施景和也好看看施景和也好。
施景和的脑袋在这期间已经转了一面,正面对着门这边,而且也露了一点脸出来。
也有可能刚刚关门的一道低低的声响还是被施景和听见了,我看见她脑袋轻轻动了一动。
我放缓放轻了脚步,正当我要走到施景和床边的时候,听见了施景和的柔弱的带着不确定的声音:“枝枝......?”
我顿住脚步,看着她露出来的一点脸,确认了下来——施景和醒了。
她的左眼正半睁着看着我,我慢慢走近,将她眼里的情绪看得很清楚明了。
她的左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放在枕头上,渐渐地又握成拳头。
我赶紧在床边弯腰,轻声问她:“又很痛了吗?”我毫不掩饰我的关心,“需不需要上药?”
没几秒,我看见了施景和的眼睛里渐渐蓄起来了泪水,她无声地流着眼泪,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用指尖抚着她的眼角,她这幅模样我感到好心疼。
她左手轻轻抬起来,抓住了我的手腕,鼻音浓重地道——
“陆枝,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