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日光斜斜穿透雕花窗棂,在湘妃竹帘上投下斑驳光影。
柳清漪素手轻执鎏金错银的茶壶,青瓷茶盏里蒸腾的热气氤氲,看着对面一脸郑重的最小女孩。
忽然想起初见时那倔强如小兽般的眼神。
范嫣然垂眸盯着案几上素白的茶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重生归来的这些日子,她满身戾气得不到净化,唯有夫人,不曾放弃她,试图拉她回到正途。
深吸一口气,绣着缠枝莲纹的月白色襦裙随着动作轻颤,范嫣然缓缓抬起头。
目光中褪去了初见时的防备:“母亲,我想明白了。
有些事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清楚结局。”
柳清漪将茶壶轻轻搁在冰裂纹瓷盘上,铜胎掐丝珐琅的壶把还残留着余温。
范嫣然眼底转瞬即逝的决绝让她心尖微颤,那是经历过生死才有的沧桑。
她心疼之际,却见范嫣然从广袖中取出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墨迹未干的字迹力透纸背。
“这是我根据前世记忆整理的一些重要事件。”
范嫣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指尖抚过纸面时,仿佛又触到了前世那场大火的灼热。
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在脑海中翻涌,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才稳住心神。
柳清漪接过纸张的瞬间,腕间羊脂玉镯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她看着范嫣然因熬夜而泛青的眼下,忽然想起年前,范嫣然被罚去农庄时的情形。
那时候的范嫣然,小小的人,却是那么暴虐的性子,罔顾人命。
如今不过几个月的光景,这孩子仿若脱胎换骨。
柳清漪满心欣慰,看起来自己已经真正被范嫣然接受。
她才会选择将最隐秘的秘密全盘托出。
柳清漪郑重接过纸张,尚来不及细看,范嫣然忽然伸手按住她搁在案几上的手,“母亲,您一定保重。”
停顿一下,范嫣然动情道,“别人我不在乎,您一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