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去吧。”梁修卓负手而立,灰白长须垂落胸前。他右手三指轻捻须尾,自下而上缓缓捋过,指节在银灰相间的长须间若隐若现,眼眸微微眯起,像是丈量着什么。
他开口时声音不疾不徐,恰如深山古松迎风时的沙沙轻响。虽只寥寥数语,却自有一派宗师气度,令人不敢轻慢。
"嗯。"肖屹抱剑而立,剑眉微扬,他左手按在剑鞘之上,右手轻抚剑柄,三尺青锋虽未出鞘,却已隐现浩然之气。
但见他转身之际,素霓长衫迎风鼓荡。衣角翻飞间尽显磊落之姿。他步伐沉稳,每一步都似丈量过般精准。
“你?三……”白沐贞目光微凝,将肖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她嘴角微微上扬,右手刚抬起却又忽然停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欣赏,“不,看你是个正义之士。”
“那就……五招吧。”她吐出的数字轻若柳絮,却重若千钧。日影掠过她低垂的眼睫,在如玉的面容上投下细碎的阴翳。这般姿态,恰似苍鹰俯视雏雀,三分戏谑里藏着七分认真,让人惑其真意。
……
看台角落的小摊旁,褪色的粗布幌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牛仔女孩斜倚着斑驳掉漆的木桌边缘,随手将磨旧的皮质外套抛在长凳上,发出"啪"的轻响。
她利落地套上靛青色粗布短打,束腰时天蓝色绸带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那一头橙红长发如火焰般披散在肩头,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发丝间夹杂着几缕麦秸,随着她转头的动作簌簌落下。
"嗐,成败都是命里该。”她懒洋洋地拖长声调,指尖在木桌斑驳的年轮纹路上漫不经心地画着圈。忽地抄起桌上的皮囊仰头便灌,可偏偏喝的却是牛奶,那牛奶顺着嘴角溢出,沿着下巴的弧线滑落,在靛青粗布衣襟上晕开一片湿痕。
木桌另一侧,魔术师小姐纤指翻飞,纸牌在她掌心层层叠起,渐成玲珑小塔。闻声指尖一滞,最顶端的红心皇后微微倾斜。
“我偏要撞到那南墙头外!”牛仔女孩却已旋身,鹿皮靴跟"咚"地磕在木阶上,震得牌塔簌簌颤动。她扬手将空奶囊往后一抛,恰落在魔术师小姐即将倾倒的牌塔旁。
……
白沐贞身形笔直如松,双手抱剑于胸前。右手为主,五指紧扣剑柄,骨节分明;左手虚覆其上,双拇指轻抵剑格,不松不紧。两臂自然撑开,如抱满月,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弧。她目光平直,不偏不倚地望向前方,眼中既无轻蔑也无畏惧,唯有一片澄明。
肖屹长剑横陈胸前。右手成剑诀,拇指内扣,四指并拢如刀削,暗含劲力。脊背挺直如尺量,胸膛开阔似门户,自有一派堂堂正气。目光如电,平视前方,不闪不避,将白沐贞身形尽收眼底。
"白姑娘,"肖屹沉声开口,声音如古井无波,“莫要轻看了天下英雄。”他说话时剑尖微抬,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寒芒,却不带半分挑衅之意。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既不失礼数,又显武者傲骨。他目光始终平视,眉宇间正气凛然。
“好好好,好一个正气结正果。”白沐贞闻言轻笑,连道三声"好",每一声都似玉磬轻击,清越悠扬。她话音方落,手中长剑忽如白蛇吐信,倏忽间已点出三朵剑花,在空中凝而不散。
这三剑快若闪电,却又收放自如,恰似她方才话语,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机锋。剑尖寒芒闪烁间,她身形已退回原位,衣袂飘飘,恍若从未动过。
肖屹见剑光袭来,身形不退反进。他手腕轻转,长剑在身前划出一道浑圆剑弧,恰似满月当空。剑锋过处,那三朵剑花应声而破,化作点点寒星消散。
他右足如生根老松,稳稳踏住擂台青砖。左足前探,足尖虚点,呈左虚右实之势。左手自剑柄松开,化掌为诀,二指并拢如剑,向前方稳稳指出;右手腕劲一沉,长剑自右下方划出一道新弧光,剑尖最终凝在身前三分之处,直指着白沐贞。
“可以可以。”白沐贞见状,唇角微扬,连道两声"可以"。她手中长剑忽地一收,剑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如柳絮般向后飘开三尺。她站定后剑交左手,右手轻拂衣袖,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倒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
肖屹突然变招,左脚猛然踏地,青砖竟微微震颤。只见他双足发力前跃,落地时靴底相并,"啪"地一声脆响。与此同时,右手长剑如白虹贯日,笔直刺出,剑锋破空发出"嗤"的锐响;左手剑诀向后舒展,手臂如弓弦满张;双膝微曲,稳若磐石,下盘功夫尽显;目光如电,紧锁剑尖三寸寒芒,人剑几成一线。
“哎呀呀。”白沐贞忽作惊惶状,眉眼间却尽是戏谑之色。她足尖轻点,身形倏然后撤,宛若秋风中的一片柳叶,轻盈飘忽。肖屹那凌厉迅疾的一剑刺来,剑风激得她额前碎发飞扬,却终究差了半寸,连她素白衣袂的流苏都未曾触及。
“你这可难倒我了。”她话音未落,手中长剑已倏然横削。剑刃未开,仅以剑身平拍在肖屹剑脊之上,发出"铮"的一声脆响。这声响不似寻常兵刃相交的刺耳,倒像是学堂里老先生用戒尺轻点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