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任务,是这里!”
张永德的手指,悄然滑向了沙盘上光州城西南角一段相对低矮、且之前被炮石轰击得墙体酥松、布满裂痕的区域。
更重要的是,这段城墙外,地形略有起伏,可以稍作遮蔽。
“看到这段‘软肋’了吗?守军在此处布防相对薄弱。你亲自去!带上你手下最精锐的五百‘掘子军’,再调两千重甲步卒掩护!”
王审琦眼神一凝,瞬间明白了主帅的意图:“大帅是要…‘穴地’?” 穴地攻城,正是当年攻打关键战术之一!
历史上张永德多次运用此战法,给寿州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不错!”
张永德眼中精光闪烁,“李继勋在正面吸引注意,你部趁机潜至西南角下。重甲步卒在外围结阵防御,弓弩手压制城头零星反击!掘子军,立刻动手!”
“给我在城墙根下,挖出足够大的地室!要快!务必精确!”
“末将遵命!必不负大帅所托!”王审琦抱拳,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手下这批“掘子军”,不少是参加过寿州战役的老手,经验丰富。
战局瞬间被割裂成两部分:
东门豁口,化身为最惨烈的人间绞肉机,李继勋如同疯魔,不计代价地将一波波士兵投入这个血肉磨盘。
滚木礌石早已耗尽,金汁也已见底。
永定军将士在李从嘉、申屠令坚的亲自坐镇下,用刀枪、用身体、用牙齿,死死堵住缺口。
每一次将周军打退,都要付出惨重的伤亡。
喊杀声、惨嚎声震耳欲聋,浓烟和血气几乎让人窒息。李从嘉的全部精力,都被牢牢钉在了这里,无暇他顾。
西南角,相对“平静”得诡异。
此时数万周军,四面攻城,城墙下每一处都是周兵。
李从嘉也是深感艰难,历经大战百余场,这是前所未有的大危机。
在重甲步卒密实的盾墙掩护下,王审琦麾下的掘子军如同地鼠般开始了紧张的作业。
巨大的塔盾隔绝了大部分箭矢,精悍的甲士警惕地盯着城头任何可能的反击。
对西南角重甲兵,城上守军也拼命的抛砸石子,但是绝大多数被盾兵挡住。
掘子军分成几班,轮番上阵。
他们使用特制的短柄铁锹、鹤嘴锄,在泥土和城墙根下奋力挖掘。
经验丰富的老兵指挥着方向、深度,确保地室正对着城墙最脆弱的核心。
挖出的泥土被迅速装入麻袋,堆叠在后方作为掩护。
通风的竹管被小心地插入土层。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足以容纳数十人、紧贴城墙基部的巨大地室正在悄然成形。
地室顶部,就是那饱经摧残的墙体。
此时大战已到日暮。
最后,一根根粗壮、浸过火油的硬木支撑柱,被小心翼翼地竖立起来,顶住了地室顶部,也就是即城墙地基。
东门的厮杀已进入白热化,永定军将士的体力透支到了极限,防线摇摇欲坠。
连李从嘉的铁甲上都添了几道深深的刀痕,龙吟槊挥舞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就在此时!
光州城西南角,大地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沉闷的震动!
仿佛地底深处有巨兽翻身!
“轰隆隆!!!”
一声远比炮石轰击更沉闷、更深入骨髓的巨响,从西南角方向骤然爆发!
伴随着巨响,那段早已伤痕累累的城墙,数十根浸着桐油的木柱,正在汹涌燃烧。
这个时代的攻城战法。
地室焚柱。
城墙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地压了下去!
塌陷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