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如今的日子,高长恭应该是被贬到兰陵后,回到邺城的时间,那么……只有数月,两国便要再次开战,到时,高纬授命他出战,高长恭拒绝,这边是高纬的契机,除掉高长恭的契机。
高长恭一死,齐国命数已尽。就算还有一个段韶,也不足为惧,文官纵使有智谋,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斛律一家一死,高长恭一死,这齐国能抵抗周军的人屈指可数。
大局已定,她只需要再添把火,这齐国,便是完了。只是对于高长恭,她心有愧疚,但,天命如此,她无需为了这个人逆天而行,若是宇文邕,自当另论。
一路走走停停,半月后,已快到十一月,三人才到了云州城外。
“多谢王大人一路相送,莫离感激不尽,就此别过。”莫离站在马车外,背着包袱,对王轨道“日后,望王大人一如既往这般中心助皇上夺得天下。”
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莫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王轨的视线里。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子。王轨放下车帘,命车夫继续赶路,他们还有正事要去做。
云州城,这里是开始的地方,莫离想,日后若是不幸,这里会是她终结的地方吗?不,这里不会是,长安城外那一方青草依依的地方,才是她的归属,那里才是她的归属。
皇陵……怕是不久便要开始修葺,那里,是孝陵。
走到城中,准备休息一日,再继续往前走,去到齐国并不容易,她只能靠小聪明混进齐国。
找了一间客栈住下,莫离开始打扮自己,化装成男子的模样,第二日一早,便出了客栈,骑马直奔邺城。
三日后,风尘仆仆的莫离看见前方的城门,莫离吸了一口气,往前走去。
“站住,你是何人?”
“回军爷的话,在下乃是齐国人,在外求学,听闻母亲病重,急忙回来见母亲最后一面。”莫离回答得字字真切,神情悲痛、着急,还带着齐国的口音,那人并不为难她,放她进去。
刚一进邺城,莫离不敢着急,在城中绕了一圈,将马匹买了,再找了一处隐蔽之地,换了行装,才施施然的走到郡王府门前。
十二年过去,再次来到这里,心里不禁感叹。
“福伯,我是离儿,我……”莫离站在门前,看着门口的老管家,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昔日步伐矫健之人,今日看上去确实满脸老态,背脊佝偻。
被唤作福伯之人抬眼看着莫离,半晌没有认出来,只道“姑娘是何人?来找我们郡公所为何事?”
“请管家将这
支簪子交予你家郡公,便说是故人来访,你家郡公自会知晓。”
“是。”
看着福伯的背影消失在红色的大门背后,莫离的心提了起来,希望高长恭还记得她这个故人。
不足一刻,大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风姿绰约之人,不是貌若妇人的高长恭是谁?!
“离儿!”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莫离背着包袱,脸上还有匆忙赶路的痕迹,高长恭心下不忍,立刻领着人回到大厅内。
“真没想到,你竟是守约前来。”两人坐下后,高长恭看着眼前之人,叹道“我本以为当年,你只是戏言之说而已。”
莫离闻言轻笑,淡淡道“我岂是言而无信之人?答应之事,便要做到。”
两人聊了几句后,高长恭便命人带莫离下去换洗,派了一个丫鬟在一边伺候着,还特意吩咐人多烧些热水,一路赶来,肯定是累坏了。
高长恭的体贴让莫离有些承受不起,只好道“若是知晓我来,你会这般,我怕是不敢来了。”随后又道“这一来,怕是要打扰好一段时日,你莫要嫌我便是。”
“岂会,我在府中正是无聊,有人陪我下棋饮酒,吟诗作曲,岂非人生快事。”高长恭笑着说道,那模样,令莫离看了扎眼,一如多年前宇文毓与自己畅谈时的神情一般。
宇文毓追随独孤皇后去了,高长恭……死后会遇见郑玉吗?郑玉会在黄泉下等着他吗?
莫离摇摇头,被高长恭下令,让她好生休息,今晚给她接风洗尘。
微笑着答应,跟着侍女一块下去,泡在热水里的时候,脑子才清醒过来。不能因为高长恭这般而心软,她只是一个过客,齐国之事,与她无关,高纬要杀谁便杀谁,皇室纷争,永远不会停歇。
只有七月,七月后,高长恭一死,她会带着斛律钟回到长安。
高纬,自作孽,不可活。齐国高家一门铸下太多的孽障,注定要用国家江山来偿还,才能不欠这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