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季兴深吸一口气,眼眶还是没忍住红了:“我真傻啊,我还真的以为这是什么家族振兴的唯一机会,上赶着往死路里跳。我以为,我只要护住‘傅铭’,就能在一望无际的海里等到上岸的机会。却想不到,他林莘,是块被扔进海里的饵,而我,只是个鱼钩。”宁季兴哽咽着,眼神里满是绝望,“拿竿的人是想用这饵和钩,除掉可能对你不利的鱼,我却天真的以为,我是保护着太子的利刃。宁氏早就没有希望了,一家子,全是他们下这盘棋的棋子,只是不知道我当初若与林莘身亡,到如今你登了基,他们还能不能记得我父子四人埋骨之处,发发慈悲,平我等冤屈呢。”
傅风七被宁季兴的表情刺痛了,伸手想先拉他起来:“乐安……”
宁季兴却避开了他的手,将圣旨往他面前送了送:“太子殿下,还是唤我季兴吧,我记性太差了,怕我记不住父亲寄予的厚望。”
傅风七明白了,全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傅怀远死后,宁季兴在洞里露出悲怆又绝望的神情,因为他知道了,自己多年来守着的幻想已然破灭,他一直被骗着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任务卖命,护着一个假太子盼望着家族振兴。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宁季兴在路上不愿赶路,因为宁季兴知道,只要进了京,傅潮被拿下后,傅风七的太子身份将公之于众,他会名正言顺地成为新皇,上位,就再也不可能与自己有瓜葛了,他得娶妻纳妾,为天下苍生社稷而活。
宁季兴跪太久了,手也已经开始酸痛却还是撑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太过沉重,其他人不便说话,师弟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傅风七不再说话,宁季兴也无法开口催促,他不敢抬头看傅风七的表情,他知道他一定很难过,傅风七一路上一直想着早日进京解决一切,替王爷报仇,之后就能跟自己去见父兄灵位。可早在傅风七计划着两人的未来时,宁季兴就抱着要分开的想法了。
傅风七知道宁季兴已经做出了决定,从带着他上京开始。在家族和傅风七之间,宁季兴选择了家族。
他没有跟傅风七坦白真相,明面上说利用傅风七与风中军保护自己,实际保护的人却是傅风七。当年傅风七护着他回了怀会,而今却是他护着傅风七回了京。
傅风七叹了一口气,脸上恢复了原本的冷静,低头拿走了圣旨,又伸手将宁季兴扶起来:“我知道了,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宁季兴听了,本该松一口气,却觉得心口堵得慌。
他把包裹也递给了傅风七,那里面是传国玉玺,平日里皇上处理政务用的是当朝玉玺,可若是新皇登基,则必须要有传国玉玺。当年皇上把传位圣旨与传国玉玺一起交由傅怀远,傅怀远便派了雪中军第一高手顾城寸步不离护着。
“宁氏一族世代忠心耿耿,望殿下念在父兄为国捐躯,还他们一个清白,还我们宁家一个清白。”宁季兴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季兴使命已完成,告辞。”宁季兴起身又向傅风七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径直向外走去。
刘凌下意识伸手,想拦住他,宁季兴却目不斜视,直直地离开了。刘凌慢慢放下了手,与几个师弟们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完了。傅风七登基后,这两人,将毫无继续下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