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莫如参的大哥常年在外头做棉纱生意，父亲又管着海关，家里除了莫如参，就只有一个大嫂常陪着她。那素蓉性子安静，比不得商聿知情知趣，嘴巴又甜，所以说莫太太盼着商聿来，其实也不夸张。
商聿倒是答应得很爽快，只是拿眼望着站在一边冷冷看着的莫如参：“三缺一，这怎么能行。”
“我不玩麻将的，到时候别败了你们的兴致。”莫如参回答得也爽快，只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商聿又去看莫太太。
“罢了罢了，那就去院子里走走吧，正好看看阿聿送的花。”莫太太知道莫如参的脾气，也不好勉强，干脆站起身来，“走罢。”
莫家的花园很大，建得也气派，逛上半个时辰也足够。商聿有意留下来跟莫如参一道走，不一会就走到她们后面去了。走着走着，竟下起了小雨，家里仆人送了伞来，商聿撑开了一把，回头看莫如参：“星之？”
莫如参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发现没有别的伞了，就只好不情不愿地走到他伞下来。
两人并排走，气氛颇为微妙，只是商聿乐在其中罢了。莫如参今天穿的是一件立领盘扣的黑色香云纱，带着流水样的暗纹，显得人愈发清瘦高挑，商聿怎么看怎么喜欢。
他的星之就是该配这样纯粹的中国衣裳的，他想，那样清雅的长相，再素的衣服都能压得住。
莫如参察觉商聿的视线，莫名有些困窘，干脆皱眉转过头来。然后就看见咫尺伞下，商聿深情脉脉地望着他，俊眉朗目，神采飞扬，整个人就是一道耀眼的阳光，劈头盖脸地打下来，明亮得让人不敢长久注视下去。
他发觉他从不知道商聿生得这样好看。
小时候他总是很嫌弃这个表哥。嫌他笨、嫌他粗鲁、嫌他俗气，可是身边那么多小孩子，他还是只想跟他表哥一起。再说商聿其实聪明得很，最聪明的就是善驭人心，等到莫如参反应过来，自己早就离不开他了。
要是没发生那件事……要是没有那件事……他忍不住有点困惑地想，会不会和以前一样呢？
“星之，都过去这么久了，别再生我的气了吧？”商聿忽然开口，紧张地看着他的眼睛，问得小心翼翼。
莫如参仿佛没听见似的，一径向前走。雨丝打湿了他长长的睫毛，这使得他不看人的时候，眼神有了一丝空濛。伞面上的雨声愈发淅沥，他听见走在前面的素蓉轻声说：“这个春天的雨就没停过。”
那一刹那他甚至有了一种错觉，他要永远和这个人在雨里面走下去。只要雨不停，他就可以一直躲在他的伞下，躲在他的视线里，就这么静静地不说话，不用解释，不用犹豫。
多好。多干净。
“不行。”
过了很久，商聿才听见轻而坚决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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