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顾兆家出来已经六点半左右了，金落答应了金妈六点回去，已经迟了半个多小时。金落低着头慢慢走，反正已经迟了，不急这一会儿。
果不其然，金落一进门就挨了金妈一顿数落，不过三两句就扯到了金爸身上，两个人又大吵了一架，摔碎了一套茶具。
校庆在九月底，第二天就是国庆节。那天天气不好，下着小雨。和一年前一模一样。上午彩排，下午才开始演出。
早上八点多大家就都来了，说是走个场子。金落他们是第四个节目，因为就他们两个人，上去定个站位就下来了。一切都顺顺利利的，直到最后一个合影的活动。
“我觉得还是按身高排比较好，因为大家身高都不一样，落差挺大的。按照节目排就看不到全部人了。”顾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中间，提了一个建议。
话一出口，就有两三个表示同意。还有一部分坚持按节目排，两方争执不休。
金落向来不喜欢参与这类事情，独自坐在后台看歌词，抬头正好能看见他们一堆人都站在舞台中央最亮的一束聚光灯的中间。
“我看还是按节目顺序排比较好，不然大家服装都不一样，看起来五花八门的，多难看啊。”女主持人尖锐的嗓音盖过了所有人，话音一落，一大部分人点头附和。
顾兆皱着眉头想了想，摇头：“这样不太好吧，我还是那句话，大家身高不一样，万一前面一个节目的人个子高，后面的不就都挡住了？”
女主持人双手叉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兆，声音变得更加尖细：“有什么不好的，前排的蹲下来不就解决了？就这么定了。大家来走一遍。”
顾兆还要说什么，旁边的男主持人插话：“顾兆你怎么回事儿啊？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呢？”
并没有人把这句话放在心上，顾兆金落除外。
金落抬起头，寻找刚才说话的人。却看见顾兆抿着嘴半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本该像星星一样的眼睛。他在乱糟糟的人群里向后退了几步，离人群不远，却没在里面。
灯光老师调节聚光灯的亮度，不偏不倚罩住了那一群嘈杂的人，尤为刺眼。只有顾兆被隔绝在外，安静地站在最昏暗的地方。他们之间仅仅一步之遥。
金落不知道怎么描述他那时候心里的感觉，只能说和前几天在顾兆家里看见那个场景的时候差不多，甚至更多。
金落放下歌词纸，朝舞台上站在暗处的顾兆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高一那年顾兆送他的小手电筒，轻轻摁开了开关，白光一下就照在了顾兆垂下来的头发上。金落个子不高，没办法从顾兆头顶把光照下来，只能照在他脸上，好在光不强。
金落站在白光后面轻轻扬起了笑容。顾兆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一下，看清是金落，心里没来由的暖了一下，还是故作玩笑的说：“瞎了你全责啊。”
金落难得有心思和他开玩笑，还是一本正经：“好啊。”
白光照在顾兆身上，和旁边一大堆人的聚光灯不一样，虽然暗一些，却看着很柔和。
下午的演出很顺利，也很精彩。金落并不记得多少细节了，只知道从那天开始，顾兆更爱笑了，话也更多了，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会敞开心扉、大诉苦水之后到处宣扬和顾兆做朋友的好处。
也是那一天，金落发现，顾兆的吉他不是曾经被他弄坏的那一把了。
十七岁，离大人只有一步之遥，与青春只差最后一别。十七岁的少年可以大声的说一切都来日方长，不像十八岁的大人只能感慨此去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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