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那白家女......有些大概猜到其中内情的,回忆了下,怕是已有三月多,她再未接过任何人邀上|门去的设宴帖子了吧?
不由掩嘴惊叹,也即是从那时起,那白家女就?
没敢再想,要知道那可是堂堂礼部侍郎家的嫡长女啊?最后就被磋磨成了这般模样?听之着实让人心寒。
就见夜云衣忽然眉峰一厉,冷哼一声“哦?竟还有这等事?”
千洛玖赶紧点头,“小女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朝夜云衣磕头,“殿下,殿下,白妹妹向来端贤知礼,今朝此难......求殿下做主啊。”大拜。
实际她还真是句句实情,且刚那话只有少说的份,而没半点添油加醋夸大其词。
那白侍郎才在白素玉生|母病逝之后,虽是一年丧期已过才抬的新夫人,但那后|进的夫人京中谁人不知了?乃是当年携子入的门。
一个已百岁将过的襁褓娃娃。
这其中辛秘,谁人还能猜不到?
旧妻才死,他便已经外头找好人了,还厮混到无媒无聘未婚产子,等孝期过了,才敢装模作样的把人正经娶进门,此等混不吝!
而那续弦的新夫人,更是让人都没法说了。
刚进门才一两年还好,对白素玉不说多体贴入微,但至少还能过得去,彼此间相安无事,白素玉也向来待他敬重。可后来,渐将白大人心都给笼络住了,干脆装都懒得装了。
将白素玉直接撵去了偏远破败院落不止,还克扣她银钱。最后连身边伺候的人也撵到只余下两个了,一直跟着白素玉的嬷嬷和名贴身丫鬟。
又因她为白侍郎诞下的是名男婴,府中正经的唯一少爷,白侍郎也就到后来,少对自家闺女多么上心了,满颗心思都扑到了儿子身上。且即便明知白夫人苛待嫡女,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本以为这么苦的日子最多这里也就到头了,白素玉只想着日后好好求了自家父亲,念在到底亲生骨血的情分上,让她父亲千万要在自己的亲事方面帮她一把,不说门槛多高,但至少不能再纵容继母将她将就了去随便打发,否则她这一辈子,可真就都毁了。
但没曾想,半年前那白夫人从外投靠过来的一名侄女进了府,一眼便看破了府中情况,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巴结白夫人,将那缠足的法子,就递进了白夫人耳朵。
白夫人当下就有些意动了,但到底还是犹豫,后此事越是常想越是魔怔,终究到了最后,还是将此法消磨在了白素玉的身上。
那一夜,白夫人使了几位大力婆子直接踹开了白素玉的破院房门,容不得她多说半句话,就已直接将人硬是按在了塌上,将她白生生一双掌骨向下硬窝,从中间掰断了。
当时那惨叫,据说隔着一条街的后街街坊邻居们,都能夜间被惊魂听得真真的,直当这是哪家不知遭了打家劫舍还是不小心撞鬼了,后一夜未寐。
白素玉曾不止一次的对千洛玖回忆起她那时候的心底孤苦,言道她都几近昏厥了,疼得意识模糊都没被放过,后确实晕死过去了,再一睁眼,已到了隔天早上。
爬起身一看,双脚被裹紧了白布,却渗血刺目。
而身边被留下的另两个陌生婆子,一见她醒了,还要拽起她来又找了一双尤其小的绣花鞋,硬把白素玉才大伤的脚掌往里头塞。还说是白夫人留下的叮嘱,迟了,恐形状不大好看,还之前功夫都得白费。
闹到最后白素玉干脆鞋不离脚,即便夜间睡下,还得换上另外干净的一双合床躺着,就那么睡了。
她自己的嬷嬷丫鬟从那以后也再没见过,不知是被发配了府中其它院子、还是干脆卖出了府邸,整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人照应,只有这两名从不把她当主子的婆子,一个人在府里只能一直那么被磋磨。
后还变本加厉,说是要让白素玉的脚变得小上加小,放了瓷片进去,要为她削肉顺便放淤血。再让婆子压着她屋子院子里头无休止的走,只为了能让她的脚掌尽早烂掉。
那模样千洛玖见过,还就在昨日。
因宫中设宴,千洛玖便专去了一趟白府,想问询白素玉的意思。却哪知之前还好好可以自己走路的白素玉,这次直接是被大力婆子架着双臂抬来抬去的,活像她是只破布口袋。
当时就看得千洛玖心惊不已。而当因着自己身份,那俩婆子不乐意也只能在她三令五申之下关门退出去以后,白素玉将自己双脚费力抬起,给她看如今自己那双到底得是个什么模样时,千洛玖瞧清楚了,当场就难忍的被逼红了一双眼。
实实在在给气的。
就见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黑血,正混沾了她脚上白巾子各处。可以想见里头怕早已布巾与血肉黏在一起难分你我了,敢撕,就得连皮带肉,再疼得你死去活来。
脚掌被向下拗断,直将脚背顶起个畸形的鼓|胀|大包,就这么窝着被硬挤进了一双连女子巴掌大都没的绣花鞋里,污血还隔着裹脚布渗出来,继续染脏了鞋面。
两人面对面坐着,离着不算近,千洛玖都能闻到一股子腐血混着其它的腥臭味。也不知这白布,已被裹了多少时日了,怕是脏兮兮的从来都没被允许下过白素玉的脚面。
千洛玖当时看着她那好友唇抖面如金纸的颓靡劲,更加冷汗早已浸透了她全身却无人给换,翻着白眼随时一个不好就都能不成活的出气多进气少了,直震得抠紧自己掌下座椅两旁,浑身发抖。
那可......真是些恶鬼投胎天杀的毒妇!
之后白素玉朝自己哭成个泪人,说她能在走之前还再见上熟人一面,也尽够了,她心底足了,否则再过几日......怕她这命,就得熬到头了。
竟是交代遗言了。
她才十四啊,及笄还没过,已被折腾成了暮气沉沉。
花宴之事自然无疾而终,再后来千洛玖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被婆子,仓促硬扯一架,抬了出去。临走对方望着自己的那双眼中,千洛玖觉得,她恐怕毕生都再难忘了,不论两人今后分各何等宿命。
那里头太过复杂的隐忍眷恋,却又藏着几分已然认命的死相,还有不知想什么的韧劲,千洛玖看不懂,但不妨碍她心头发沉。
如今十指抠地,恶狠狠想着,早该一报还一报了,继续急迫的向上首磕着头。
既然已经明知了她们长公主本就有心想要惩治这小贱人,还有那些腌臜事,千洛玖索性也毫无避讳了。心底冷笑想着,左右照此情形下去,那日后白家还能不能好了都不一定,她再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