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该你了。”慈心禅师双手合十,雪白的长眉随风轻颤。他并未提高声量,只是平平道来,却让嘈杂的擂台四周为之一静。
玄空闻声抬头,见慈心立在青石板上,袈裟纹丝不动。老禅师的目光平静如水,却让他想起幼时初入山门,师父在佛前为他剃度时,也是这样澄澈的眼神。
“弟子领命。”玄空整了僧衣,指尖触到袖中那串磨得发亮的菩提子。他缓步向擂台走去,僧鞋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
“小和尚,你很不错。”白沐贞眸光微转,落在玄空身上时,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她素手轻抬,指尖漫不经心地抚过袖口流云暗纹,语气平静,“若给你些时日打磨,这江湖中能胜你的怕是不多。”
玄空双手合十,杏黄色僧衣在山风中轻轻鼓荡,衣袂翻飞间隐约可见内衬的月白中衣。他抬首望向擂台,目光澄明如古井无波,唯有手中那串盘得温润的菩提子,在收紧的指节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五招。”白沐贞静立三丈之外,双手负于身后,衣袂无风自动。她神色淡然,既不出言相激,也不显露不耐,只是那微微扬起的下巴,与稍稍前倾的肩线,泄露了几分难得的期待。
\"能得到白施主夸奖,小僧……”玄空声音温润,说到一半却忽然顿住。山风将他未完的话语吹散在风中。那串菩提子突然停止了转动,被他轻轻握在掌心,“荣幸之至。”
那最后这四个字说得极轻,却字字分明。他抬眸时,眼中闪过一丝倔强光芒,很快又复归平静。
只见玄空身形一沉,腰马合一,整个人如苍松盘根,静若处子。忽而腰胯一拧,身形骤转,动若游龙。双目如炬,平视前方,神光内敛。
蓦地,他右足后撤半步,足跟重重一踏,青砖地面竟微微震颤。身形随之沉坠,如泰山压顶,双膝相扣似龙盘虎踞。左足虚点,前掌轻抬,如蜻蜓点水。与此同时,左臂回环护于丹田,右臂舒展垂于腿侧,已是蓄势待发。
……
“有谁想一起唱吗?”天竞指尖轻叩着几个粗陶瓶罐,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响。她忽然仰起脸,嘴角噙着懒散的笑意。话音未落,她已经摇头晃脑地打着拍子,手中竹筷已\"叮叮当当\"地敲击起来。那瓶儿罐儿在她手下竟成了绝妙的乐器,时而如雨打芭蕉,时而似珠落玉盘。
四周众人不觉被这欢快气氛感染,三三两两跟着打起拍子。起初只是零星几声轻哼,渐渐竟汇成一片和声,在空气中悠悠回荡。连那肃立的护卫,都不自觉地用刀鞘轻叩地面。
……
擂台上,白沐贞足踏九宫,劲起涌泉。但见她前足落地如泰山镇岳,后足蹬地似霹雳弦惊。劲力自足底节节贯穿,如大龙升天。其形外显雷霆之威,内蕴中和之气,步若虎扑,却又暗合龙形。
但见其一步一印,入地三分,回身拂袖,风卷残云,足尖点处,青砖现三分痕,转瞬即消,袖风过处,尘埃起七寸浪,刹那平息。转眼间踪迹全无,形如猛虎出柙,势若游龙戏珠,刚劲处似雷霆击地,柔和时如春风拂柳,龙形夭矫难觅影,虎步生风但闻声。
玄空身形一沉,左腿缓缓屈膝成弓,右腿绷直如弦,稳稳扎住下盘。两掌倏然变拳,左拳向前平推,拳锋所向,衣袖无风自动;右拳随身形前送,肘部微屈,最终收于腰侧。
拳势虽缓,却隐含风雷之声。足下青砖在他发力时微微震颤,显是内劲已达收发由心的境界。那看似简单的弓步冲拳,在他使来却暗含千钧之力,拳锋未至,劲风已扑面而来。
二人双拳相抵的刹那,白沐贞凤目微眯,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她腕底忽地一沉,劲道陡增三分,那纤细的指节此刻竟如精铁所铸,拳锋处隐隐泛起青白之色。足下青砖\"咔\"地裂开蛛网细纹,却又被她旋身时悄然踏平。
玄空身形微晃,连退三步,脚下青砖被踏出几道浅痕。他稳住身形,双手依旧合十,面上无喜无悲,只是静静地望着白沐贞。
僧衣在劲风中鼓荡,又缓缓垂落。他眼中澄明如初,既无惊惧,也无恼怒,倒像是早已知晓这般结果。额间一滴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下颌处悬而未坠,映着日光,晶莹剔透。
擂台上一时寂静,唯有他的呼吸声平稳如常。那串菩提子不知何时又回到他指间,正随着他默诵的经文,一粒一粒缓缓捻动。
……
“一身素轻纱。”天竞指尖在粗陶罐沿轻灵跃动,敲出一串清越的\"叮咚\"声响,恍若山涧清泉击石。忽地展颜一笑,杏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亮光,恰似夜猫窥见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