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曾经不起眼的六弟,如今却成了他心头另一根更尖锐的刺!
“晋王之事已了。”
李弘冀放下杯盏,目光扫过赵铎、柴克毅,最终落在谋士马冥身上,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然则,社稷之忧未除!我那好六弟李从嘉,身为皇子,不思报效君父,竟敢拥兵自重!”
“割据潭州、岭南三十一州!更兼目无君上,视朝廷法度如无物,竟敢在光州擅杀朝廷重臣!此等悖逆狂徒,若不早除,必成我大唐心腹巨患!其罪当诛,其地当归!”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充满了“大义凛然”的审判意味,仿佛他口中那个割据叛逆、弑杀大臣的凶徒,与他血脉相连的兄弟毫无关系。
“太子殿下英明!”
赵铎立刻躬身附和,脸上露出狠厉之色。
“李从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当速除之,以正国法!”
柴克毅浓眉紧锁,虎目之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虽敬重太子,也知李从嘉已成割据之势,但身为武将,骨子里更崇尚堂堂正正的战场对决。
他忍不住抱拳,声音洪亮,带着一丝耿直。
“殿下,末将以为,李从嘉虽行悖逆,然其麾下永定军连败周军,确有其能。若能堂堂正正,挥王师南下,一战而定乾坤,既可彰显朝廷天威,亦可震慑四方宵小!末将愿为先锋,必擒此獠献于殿下阶前!”
言语间,对那“刺杀”二字,流露出明显的不屑。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谋士马冥便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他捋了捋稀疏的山羊胡,三角眼中闪烁着精明而阴冷的光芒,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如同毒蛇滑过草丛。
“柴将军勇武过人,忠勇可嘉,然…未免太过耿直了。”
马冥踱前一步,对着李弘冀躬身,脸上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与得意。
“太子明鉴。李从嘉盘踞潭州,拥兵数十万,更兼新得岭南,光州大胜、士气正盛。”
“若兴大军讨伐,劳师远征,胜负难料,徒耗国力,更易予北周、吴越可乘之机!此乃下下之策!”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更盛,压低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反观刺杀!迅捷、隐蔽、代价最小!只需寻一必死之士,觅得良机,一击毙命!”
“李从嘉一死,其部下群龙无首,三十一州顷刻分崩离析!届时,殿下只需遣一能吏,持天子诏令,传檄而定!不费一兵一卒,尽收岭南膏腴之地!此方为上策!乃是为国除奸,为社稷谋万全!”
马冥越说越得意,脸上泛起兴奋的红光。
李弘冀背过手,看向远方,想起了数年前,弟弟颇有才名,又生重瞳,自己就想要除掉他,奈何他捡了一条命,而今成了自己的心腹大患。
悔不该当初,彻底杀了他。
李弘冀问道:“马先生,谋划的怎么样了?”
“半年来,卑职苦心经营,已将其行踪摸得一清二楚!此人虽贵为一方之主,却毫无威仪,不喜深居府衙,常微服出行!”
“尤爱流连于城郊农垦新田、嘈杂工坊、乃至新设之格物书苑!身边护卫不过寥寥数人,且多疏于防范!此等良机,岂非天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