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剿灭端公门
左九叶没有停下,玄铁矿靴在碎石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他举起镇魂唢呐,对着夜空吹奏起来,没有激昂的战曲,只有一段悠扬的西蜀小调。
唢呐声在夜空中回荡,带着山风的清洌,带着火光的温暖,带着某种跨越时空的呼唤。
崖上的刘千听到唢呐声,猛地转过身,银甲在火光中闪着冷光,他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手里的长枪微微颤抖。
“九叶?”刘千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左九叶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吹奏着唢呐,脚步不停地向他走去。
他指了指端公门的方向,示意刘千跟他去看看,去看看那些被诬陷的“魔教妖人”,去看看那些用蛊术救人的医者。
就在这时,副将突然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少将军,永安王的密令,让我们即刻发起总攻,烧毁端公门!”
刘千接过密信,看完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握着密信的手指节发白,目光在左九叶与端公门方向来回游移。
远处聚义厅传来的滇剧唱腔忽远忽近,混着投石机转动的吱呀声,在硫磺味弥漫的空气中拧成死结。
副将见他迟迟未下令,急得额头冒汗:“少将军,子时一到火攻最佳,再耽搁……”
话音未落,刘千突然将密信狠狠攥成团,银甲下青筋暴起:“传我将令,暂缓攻势!没有本将军手令,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
副将瞪大双眼,惊愕地张着嘴想要反驳,却被刘千如鹰隼般的眼神震慑得后退半步。
左九叶趁机踩着满地碎石上前,镇魂唢呐往腰间一别,低声道:“缉拿我,回你的军营!”
刘千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左九叶的用意。
他强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突然拔出佩剑,寒芒直指左九叶咽喉:“大胆狂徒!竟敢私通魔教!来人,将他拿下!”
话音未落,数名士兵一拥而上,粗粝的麻绳狠狠勒进左九叶的皮肉。
在被押解着转身时,他与赤焰隔着硝烟对视,左九叶给了她一个等我消息的眼神。
赤焰咬着下唇,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看着左九叶被拖入敌军营帐。
刘千的帅营内,他屏退左右,将众人隔绝在外。
烛火在铜灯盏里剧烈摇晃,映得他脸上阴晴不定。
刘千扯下左九叶身上的麻绳,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命了?永安王的密令根本违抗不得,我可是赝品啊,不能暴露!此番端公门势必要……”
话音戛然而止,他注意到左九叶的脸色略显苍白,“许久不见,为何把自己整得如此憔悴,你不是在那春上之上么,怎么又突然出现在端公门了?”
左九叶轻咳两声,哑蛊带来的不适让他声音愈发低沉,“说来话长,先不提这些。刘千,端公门绝非你所想的那般。他们用蛊救人,反倒被诬陷成魔。不可真下令剿灭。”
刘千背过身去,银甲碰撞发出细碎声响,“如今箭在弦上,我若执意保下他们,不仅前功尽弃,更会被冠上抗旨谋逆的罪名,万一我身份暴露怎么办?”
他猛地转身,烛火将眼底血丝照得通红,“况且那些‘救人的蛊术’,谁能证明不是障眼法?”
左九叶上前一步,喉间因哑蛊刺痛难忍,却仍固执地直视刘千眼底的疑虑,“据我所知,几年前豫南水灾,荆州突发的怪病,坊间传说是魔教作祟,可真正的解药,正是端公门的‘子母蛊’。”
左九叶的指尖在帅营的案几上划过,带起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望着烛火中刘千紧绷的侧脸,哑蛊带来的刺痛让声音更显沙哑,“端公门为何会被称作魔教?”
刘千握着长枪的手微微一顿,银甲的反光在他眼底跳动,“江湖传言,他们以活人炼蛊,操控尸身,当年我父皇也曾颁布过禁蛊令。”
“那是因为他们挡了太多人的路。”左九叶从怀里掏出半块风干的饼,那是赤焰在路上给他的,饼屑落在案几上,“赤焰说,百年前端公门的蛊术本是悬壶济世的医术,有位老坛主用‘血莲蛊’救过当今大乾皇帝的祖父,可后来……”
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后来大乾国皇室忌惮蛊术的威力,便联合江湖门派构陷。他们将‘血莲蛊’说成是吸人精血的邪物,把治病救人的医者污蔑成妖道,那场围剿杀了端公门七百多人,连三岁孩童都没放过。”
烛火“噼啪”一声爆响。
刘千猛地转过身,银甲上的纹路在火光中扭曲。
左九叶继续说道,“很多事,都是胜利者写的历史。赤焰说,当年姥爷莫问就是看不惯这种栽赃,才出手救下了残余的端公门弟子。他在巴中山区布下结界,这才让他们苟活到现在。”
刘千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小时候听宫里老人说的秘闻……
当年他爷爷做西蜀皇帝时曾得过一种怪病,遍寻名医无果,最后是个神秘的“蛊医”治好的,可后来那位蛊医却被冠上“妖道”之名,满门抄斩。
难道……
“姥爷和端公门的坛主是过命的交情。”左九叶的指尖抚过案几上的刻痕,“世人只见蛊术的诡异,却不见背后医者的仁心。就像这次,他们明明用‘子母蛊’救了知府的儿子,却被反咬一口,你不觉得奇怪吗?”
刘千沉默了。
他走到账门口,望着远处端公门方向闪烁的荧光,那些在他眼中象征着邪恶的蛊虫光芒,此刻竟像是无数双渴望被理解的眼睛。
他假扮兮鸿霸,是为了西蜀复国,为了还西蜀百姓一个安稳的家园……
“我是西蜀皇室唯一的血脉。”刘千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银甲在夜风中发出轻响,“复国需要力量,更需要民心。如果端公门真如你所说……”
他转过身,烛火在他眼底燃起一簇新的火焰,“我可以保他们,但有条件。”
左九叶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说。”
“我要将他们编入义军,分散安置在各个营寨。”刘千的手指在案几上敲出节奏,“派专人监视,若发现有作恶者,格杀勿论。若他们真能行善,便是我西蜀之福;若真是魔教,我刘千亲手灭了他们,绝不姑息。”
左九叶握住他的手,“成交。”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刻无需多言。
刘千从怀里掏出一枚刻着“兮”字的令牌,塞到左九叶手中,“这是兮家军的通行令,你让赤焰带着它,三更时分从鹰嘴崖西侧的密道撤离。我会安排‘围剿’,制造端公门被烧毁的假象。”
左九叶接过令牌,“这么久了,你队伍中咋还有兮忘川的眼线?”
“留着比除掉安全。”刘千淡淡一笑。
刘千走到帐外,望着满天星斗,“我会让副将带着部分士兵‘追击’,故意放走大部分弟子,只烧几间空屋。至于那些‘尸体’……”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端公门的‘假死蛊’,正好派上用场。”